主題: 欠你一場煙火（132）

策馬笑西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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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表于：2024/7/29 21:5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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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你一場煙火（132）
我整理好床鋪后很自然地縱身躍下，地面涌起一團灰塵。姜紙月“嗤嗤呵呵”地笑。
我對她擠眉弄眼，說：“這有什么好笑的？你怕我刮壞褲子嗎？如果真有那樣的意外事故發(fā)生，你家阿姨也一定會幫我縫好的，對吧！姨。”我看向李墨菊。
李墨菊也開始笑。對于她來說，我的到來并沒有給她增加任何負擔，最起碼到目前為止是這樣。
太陽從正南方的天空斜照過來，時間已經到中午。李墨菊要帶我出去吃飯，我是她親姐李墨蘭后天嫁接的兒子，十年時光過去，我和她已經相當的熟絡，雖然她很真誠，可我卻發(fā)自心底的婉言謝絕，我能擺正自己的位置，我要把自己看做在這城里舉目無親的人，不給任何人添麻煩，這是我年少的無知和敏感。姜紙月揮起的白手落在我左側的耳朵，我不敢掙扎，那丫頭看似人畜無害，可手上的勁兒絕對不含糊，她依然保持著不管誰在場都不給我留面子的穩(wěn)定狀態(tài)，她不說話，只是用眼睛兇狠地看著我，那樣子與我以前惹惱她的時候一般無異
“去，我去還不行嗎？哪有你這樣綁票請人吃飯的？”我疼不可言地說。
李墨菊真把我當作客人，三個人弄了四個菜，而且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精致，店面也很講究，讓我往凳子上面一坐都覺得心里打鼓。我突然覺得應該感謝姜紙月，如果沒有那丫頭很暴力的真誠堅持和邀請，我這草包肚子怎么能灌滿油水？李墨菊和姜紙月吃得很少，好像就我一個人揮舞著筷子盡情表演，我不扭捏也不做作，即使把肚子撐鼓到像西游記里面在西瓜地里因為中了彌勒佛的陰招導致肚子漲如牛蛙的黃眉妖怪一樣大我也認了，如果我違心地裝作一個很有涵養(yǎng)的鄉(xiāng)野少年，怎么能對得起李墨菊的真摯盛情，再說了，浪費糧食那得是他嗎多大的罪過，硬可撐到七竅流血也不能成為罪人。
我感覺自己的肚子已經撐到麻木的時候才讓筷子落在它該在的位置，很認真地對李墨菊說：“姨，你不要笑話我�！�
李墨菊用手撫著我的腦袋說：“小孩子吃飯有什么可笑話的�！�
姜紙月要送我回學校我當場拒絕，我說她臉色蒼白晃得我睜不開眼睛，趕緊回家補個午覺再來找我。那丫頭沒有犯倔病，很順從地被李墨菊牽起手向著家的方向走去。我看她們消失人群里才長長出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很有必要靠在某個舒服的位置休息一下，但坐著怎么有躺著舒服呢？我很艱難地向著學校的方向走，并沒有因為肚子滾圓而失憶。
太陽偏向西北的時候，我做出一個決定，開始在距離學校幾百米范圍內的街道上游蕩，就像一只試探著擴大領地范圍的貓，理發(fā)店、錄像廳和食雜店，以及在夕陽的柔光里飄蕩的魚腥味兒菜市場，我?guī)е粋€鄉(xiāng)村少年孤陋寡聞和羞澀的目光在這樣陌生的街道上穿行，將要塵埃落定的黃昏陽光拉長我的影子，我走的或急或緩，扭頭回望或者目光毫無附著點地向前。在這樣時光里，家鄉(xiāng)村口的稻谷正在八月即將收尾的夕陽下沉默地走向成熟，而我好像急迫得來不及等待稻谷緩緩泛黃的過程，就已經推著自己的人生軌跡滑向遠方。雞鳴犬吠的喧囂和村口暮歸的羊群一同跌進我從前某一階段的時光里。我站在街口，腳上穿著一雙白球鞋。
整個下午，姜紙月沒來找我，這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應該與她蒼白的臉色有關吧，我的想法很單純。一個欣欣向榮的丫頭片子能得什么大��？而且她母親李墨菊是大夫，手段比她姐李墨蘭高多了，村里的趙二叔因為老洋炮火藥太多崩飛了大拇指，李墨蘭都能上手去醫(yī)治，幾個月過后趙二叔不照樣背著老炮生龍活虎地穿林走野嗎？有李墨菊在，說不定某個時刻姜紙月那丫頭就橫空出世地蹦到我面前。
我走回宿舍的時候，送學生的家長們都已經離開，房間里充斥著少年人好奇的陌生感，我們相互觀望，沒有地域語言的隔閡，在最短的時間內就已經記住彼此的名字和至今單身未婚的外貌特征。我們毫不張揚把自己隱藏成鄉(xiāng)村品質最優(yōu)秀的晚期少年。漆黑頂棚掛著一盞拳頭大小的老黃燈，光芒散發(fā)著黏人的昏昏欲睡，初來乍到的大男孩兒們尋找著最樸實的話題切入點，詢問彼此家鄉(xiāng)的距離與方向，這種毫無深度的交流顯示著我們對世界的無知，我們談論的事物遠不及想像中的遙遠，也許只是隔著一片草原的寬度，雖然我們都有著幾乎相同的成長軌跡，可我們素未謀面，直至今日。隔著昏黃燈光的下方，是一個頭發(fā)卷曲眼睛細長的鄉(xiāng)村少年，那個家伙在上課的第二天就早早起床，支開手電筒復習前一日的功課，窸窸窣窣的翻書聲導致我讓一泡尿提前憋醒。前一日幾乎啥可都沒講這小子發(fā)什么鬼神經呢？我之所以提到他是因為在半個月之內他爹來過宿舍多次，然后再過半個月，等學校門口的圓形花壇枝葉幾近衰敗的時候，那小子就搬走了他的鋪蓋卷，走進了一所中等師范學校，大約在第一場雪落之前，那小子系著一條花圍脖坐在他曾經的床鋪上面吸煙吐霧，滿嘴葷段子，無比高傲地彰顯著他的優(yōu)越性，我很懷疑，我的那些考入中等師范院校的同學是不是都變成了這樣的王八蛋？（白城四中三班老葛）登錄查看大圖